MELLAS博士:神学之歌,东正教赞美诗
按:Andrew Mellas博士是悉尼大学哲学博士,专长拜占庭历史和礼仪。Andrew博士将在我们平台提供三次讲座,此为第二场:神学之歌:东正教赞美诗。Enjoy! 注:本文的讲稿和问答环节由Lily整理,特表感谢。讲稿和问答环节是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笔者认为同传基本传达了Mellas博士的意思。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东正教的赞美诗**** 当我们热心于学习圣经、教会历史、教父学以及神学教义时,往往会忽略崇拜礼仪当中赞美诗这一非常重要的元素。原因是赞美诗确实是最激动人心、最美妙的,也是礼仪中颇具代表性的一部分,但是学习赞美诗传统却是一个复杂且艰辛的过程,它不同于历史学家研究文献。赞美诗是一种复杂的象征性符号,它包含信经、诗歌、祈祷、礼仪等元素,融合了拜占庭的神学、神祕主义和礼仪、音乐方面的知识。然而,正是在此过程中,我们的耐心和坚守会得到丰富的回报。 我们的圣诗是神学的宝藏,因为它们是神学之歌。礼仪中的赞美诗不是在单纯地回顾圣经中的事件,也不是对这些事件作戏剧性的展示。它们呈现了一个神圣的场景,创造出一个可以让我们凭着信心参与神秘救恩的空间。请大家注意,当我说“呈现”、“场景”或者“戏剧”这些词语时,切勿将其理解成纯戏剧性的用语。因为在拜占庭的礼仪世界当中,关于礼仪的诠释是神学性的,它表现的是基督真实的奉献和救赎性的工作。 此外,大家还需要知道,我们今天关于崇拜的知识和拜占庭时期虔诚的生活很不一样。今天我们可以相对容易地阅读圣经或一本书,甚至在网上读到教父们对圣经的注释,而在一千年前大部分人是文盲,他们既不能读也不会写。在古代即便存在高等程度的教育,但圣经手稿却非常稀有、宝贵,并且很多的手稿都不完整,也没有完整的新旧约手稿出现。通常情况下,他们是在参加礼仪时听到圣经的内容,通过拜占庭的赞美诗听到救恩。这些诗歌以一种具有创造性且微妙的方式结合了基督教神学信仰。比起阅读教父们的圣经注释和圣人们的著作,诗歌更易于被当时的信徒们所接受和理解。这好比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阅读列夫· 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也具有挑战性。简而言之,圣像可谓是有颜色的神学,而赞美诗则是神学之歌。 那么,本次讲座将主要对东正教的赞美诗做一个概览性的介绍。讲座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赏析几首古老的基督教赞美诗,以此为基础探索一个主题,即耶路撒冷和君士坦丁堡传统怎样与诗歌达成相融;二是对历史上最有名的赞美诗作家——拜占庭的圣罗麦诺进行相关的介绍。 第一首诗歌是一首在傍晚崇拜中咏唱的赞美诗,也被称为“抵暮课”,就是指太阳落山时咏唱的赞美诗。在希腊文中,傍晚时分的崇拜被叫做εσπερινός,英文译为Vespers或是even song_(编者注:中文也可译为黄昏赞、申正经、黄昏祷、晚课、晚祷)_。这首赞美诗与“点灯”有关。在古时候当然没有电灯,人们点油灯或蜡烛照亮。这首点灯的赞美诗大约有两千年的历史了。这首诗歌既表达了对上帝深刻的感谢,也表达了对三一上帝的崇敬,此诗歌有很多的英文版本。 《神圣喜乐之光》_(编者注:此中文翻译选自天主教《新普天颂赞》_130首) > - 上主神圣欢欣之光,射出荣耀灿烂锋芒,称颂永生真神天父,赞美旭日——耶稣基督。 > - 夕阳沉西,黑影渐深,迎接晚色,星辉缤纷;称颂主爱奥妙莫名,赞美归于父、子、圣灵。 > - 天父独子基督耶稣,众口皆当不住高举,赏赐气息、生命之灵,求助广宣奇妙乐名。 当我们唱这首诗歌时,我们是与两千年前的基督徒一起在唱,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人们在傍晚时分,不是在静默中而是在赞美中接受光之恩赐,也就是耶稣基督。更具张力的是这首赞美诗被吟唱于加帕多加教父时期,也就是召开第一次和第二次大公会议的四世纪。他们赞美三一上帝,赞美圣父、圣子、圣灵,尤其强调基督是照亮黑暗世界的真光,照亮世上所有的人。祂是这个世界的光,也是复活节发生的复活之光,他使这个日子成为一个没有黑夜的白昼。这段赞美是抵暮课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我们在这个时刻向基督真光表达感谢。我们的教会使用了点灯的仪式提醒我们使徒约翰看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异象,即羔羊基督就是天上耶路撒冷永恒的灯,在那里没有日落的黑夜_(编者注:此句大意源自《启示录》_21章23节)。 另外一首赞美诗名称为“基督是牧人”。这是一首复活节的诗歌,作者是二世纪亚历山大的克莱门特(Clement)。 歌词大意是: “基督已从死里复活,藉着死亡践踏死亡,将生命赋予那些在坟墓里的人。” 在礼仪日历中,复活节被视为“众节日中的节日”。这首得胜之歌是喜乐圣宴的标志。在二三世纪,也就是在早期基督教时代这样的诗歌很稀有。唱赞美诗(hymnody)的兴起,耶路撒冷是在四世纪末期,而在君士坦丁堡则是开始于六世纪。在这之前比较流行颂咏诗篇(psalmody),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大卫诗篇。在早期教会,颂咏诗篇非常重要,它几乎就是敬拜的核心。 **金口约翰在一篇关于圣咏的讲道中说:“在教堂里有值夜班的人,大卫既是首班、也是中班,还是末班。在清晨的赞美诗中,大卫居首、居中、居尾。在殡葬仪仗里,大卫在第一个,也在中间,也在末尾。多么奇妙的事啊……”**在这篇文字中重复出现的是大卫是首先的、中间的、也是末后的。这里说到的大卫就是曾经的以色列国王大卫,旧约诗篇的主要作者。诗篇在祈祷和敬拜中占据着主流的地位,无论在城市、乡村,还是在旷野、修院都是如此。为什么诗篇这么重要呢?诗篇有什么作用呢?我们来看一段亚历山大的主教阿塔纳修(Athanasius)关于诗篇的评论。 “在我看来,诗篇的话语对吟唱者来说就像一面镜子,他通过这些话可以反观自我以及灵魂中的情绪;他也会因此被触动或将它们记在心里……”圣阿塔拉修所说的话非常有道理,这确实是件奇妙的事。诗篇不只是千年前诗人、先知大卫所创作的诗歌,它变成了我们的一面镜子,让我们观察到自己的状态,察觉到痛悔和喜悦的情绪。 接下来我邀请大家来看叙事诗歌。这类诗歌在赞美诗中也属常见的体裁。在进入这个主题之前要提醒大家关于“读历史文献的陷阱”。我为什么要提到这一点呢?我们现在已有的赞美诗集好像是一个个固定的石柱,都已是标准的版本。例如,礼仪文本中的《三歌诗篇》(Triodion,又译为《大斋期礼典》),“复活节礼典”(Pentecostarion), 但是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这些赞美诗文献形成的过程却错综复杂。 当我们谈到赞美诗传统时,就要提到耶路撒冷教会早期丰富的赞美诗传统,但是现在遗留下来的文献只有一个格鲁吉亚版本。我们要感谢美国的斯蒂芬·休梅克(Steven J. Shoemaker)教授,他首次将这个文献译成了英文,书名为《第一本基督教赞美诗集》 (The First Christian Hymnal)。这本赞美诗集的格鲁吉亚名称叫做“Iadgari”,希腊文名叫“Tropologion”,其中很多的赞美诗都可以追溯到四世纪。它们属于复活教会(Anastasis)礼仪文献的一部分。耶路撒冷的赞美传统被称为《圣城礼节》(Hagiopolite Rite)。在中世纪,君士坦丁堡是“万城之母”,是拜占庭帝国的首府,但是耶路撒冷的重要性却不容小觑。耶路撒冷圣城吸引了当时来自希腊、巴勒斯坦、波斯等地的众多朝圣者参加礼仪。他们又将这些文献和诗歌带回到了各自的传统当中。后来,因为七世纪阿拉伯人入侵了耶路撒冷,圣城没落;君士坦丁堡的索菲亚大教堂(Hagia Sophia)、斯图狄奥斯修道院(Stoudios Monastery)开始兴起,使得君士坦丁堡成了礼仪产生的重镇。君士坦丁堡的礼仪就逐渐取代了圣城礼仪。这其中也包括我们今天谈及的赞美诗传统。随着君士坦丁堡礼仪地位不断提升,其形式也被耶路撒冷所采用。当然,这一转变包括礼仪文本、日历的确立都是一个逐渐演变的过程,历经了几个世纪的流传才定型。下面就是一个例子: 歌词大意是: 复活节的赞美:第1圣调 “上主,我呼求你……” 悦纳我众暮间之祷, 哦,圣主, 求赦免我众之罪愆, 只因你是那唯一者, 向世界揭示了复活。 这首诗歌已然有1600多年的历史了,令人惊叹的是今天它依然在正教会中被吟唱。 上面这张图中展示了一些著名教父的礼仪注释文本。它们构成了基督教拜占庭圣诗传统丰富的信息来源。 例如,五六世纪之间,亚略巴古的圣狄奥尼修斯(St Dionysios the Areopagite)的《天阶序论》(Ecclesiastical Hierarchy);七世纪,认信者马克西姆(St Maximus the Confessor)的《论教会奥迹》(On Ecclesiastical Mystagogy);八世纪,君士坦丁堡的圣盖尔曼诺斯(St Germanos of Constantinople)的《教会历史》(the History)和《神秘的默想》(the Mystical Contemplation) ;十四世纪时加帕西拉的圣尼古拉斯(St Nicholas of Cabasilas’)的《圣事礼仪注释》(Commentary on the Divine Liturgy)。...